本帖最后由 平凡的石头 于 2013-12-31 21:09 编辑
夜已深，但沱江边的酒吧里依旧传来歇斯底里的歌声，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诠释着凤凰这座小城独特的繁华与喧嚣。晚上8点多，我们才从走访的都里乡回到凤凰县城，跟我同住一个房间一起走访的2个志愿者已进入梦中。房间里回荡着我笔记本电脑里舒缓的歌声。按理说，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连续走访了两天后，人是非常疲倦非常想瞌睡的，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很疲惫：骑着摩托车在崇山峻岭间行驶了一天，双臂已是酸痛不已；我心爱的摩托车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我今天早上才洗的头发已全是灰尘，到厕所照照镜子，能看到金毛狮王的色彩；用手拍打衣裤，一层薄薄的灰就掉了下来；早上才刮的胡须已密密地爬满了脸颊和下巴，咋一看，我又苍老了几岁，朋友们又该叫我“石大叔”了，呵呵。可奇怪的是，越是想睡觉，越是无法入眠。
刚刚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灰尘，也洗去了睡意。坐在床上，听着歌声，不禁回想起今天走访的点点滴滴。
下午4点多，我骑着一辆摩托车，加上带路的老师的摩托车，我们2辆车翻过一座座高山，小心翼翼地驶过满是碎石路的山中小道后，来到了凤凰县都里乡都里村7组一个名叫洪丽辉的孩子家。其实，说是家，其实只是用泥巴和木头做成的简易房子。从黑炭一样的木头就能一眼看出房子的“高龄”。由于是周一，孩子已到学校上学了，屋子里走出来2位老人。2位老人一边从屋子里拿出椅子，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苗语。都里乡是一个苗族聚集乡，老人们既不会说也听不懂普通话，但从他们露出的害羞笑容里，我能深深感受到他们的热情、淳朴与善良。刚把椅子放下，老奶奶就跑进屋拿出一脸盆自家种的桔子，一个劲的招呼着我们吃。因为走访贫困孩子，必须要拍摄厨房的照片。其实，老人家的厨房根本就不能称为“厨房”：几个大锅加上掉了瓷砖的土灶就构成了厨房的模型。灶台上还放着一盆剩饭，作为一个经常做饭的人，我一眼就看出这盆剩饭已经放了好几天时间了。但为了省钱，不浪费来之不易的大米，爷爷奶奶舍不得扔掉，仍然吃完所有的剩饭。
“厨房”
经过当地老师的翻译，我们了解到，洪丽辉2001年出生，正在都里完小读6年级，学习成绩非常不错，也很懂事。由于父亲突患脑溢血去世，母亲又改嫁到他乡。丽辉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同龄人少见的痛苦，一个本应该在父母怀抱里撒娇的小丫头但现在只能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年过六旬的爷爷奶奶除了靠民政救助、养2头猪补贴家用外就没有其他支撑家里的收入了。因此，我才会在灶台上发现了满是青菜，没有一片肉的碗。不过，欣慰的是，小丽辉虽然性格内向，但是周末放假回家，经常帮助干农活和家务。虽然肩膀还很稚嫩，但是小丫头一直在默默承担着命运的多舛与不幸，因为她知道，她还有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她的世界并没有因缺少父爱母爱而变得黑暗。
了解完孩子家的情况后，同去的志愿者禁不住感叹了一句：“要是有个大人照顾小丽辉该有多好啊”！出乎我们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奶奶眼里全是泪水，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对英年早逝儿子的思念。
奶奶的哭泣
饱经风霜的爷爷这时候眼眶也红了，不断叹气着。人生一大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让2位老人遇见了，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掉泪。我急忙拿出纸巾递给老人们擦去泪水，同时不断的安慰他们，鼓励着他们未来一定会很美好。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我其实鼻子也发酸，眼眶里也有了眼泪。但我还是忍不住了，因为我担心一旦我掉眼泪可能会使老人们更加伤心痛苦。我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尽我所能帮助这个可怜而又懂事的孩子！
在老人接过我递给他们的纸巾时，我感觉到老人的手掌不是一般的粗糙。抱着这个疑问，在等2位老人情绪渐渐稳定后，我慢慢把爷爷的手翻过来，看到他那双如黄土高原千沟万壑般的手掌后，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厚厚的老茧、毫无血色的皮肤、裂开的掌纹，这一切都说明了老人饱经风霜的人生风雨。也在那一刻，虽然我的个头比老人高大很多，但我觉得老人足够伟岸足以令人尊敬：在痛失爱子后，默默将悲痛藏在心底，用一双老年人的手照顾好老伴，抚养好年幼的孙女。我想，男人，莫过于此。
在回来的路上，我对同去的志愿者说到，看到那两位老人，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在我刚会走路的时候，爷爷就因病去世了。他是抗美援朝立过战功的老战士。因病复员后，他放弃了组织上给他安排的领导岗位毅然选择回村做了一名普通的农民，与奶奶度过了平凡的后半生。奶奶也是，没多少文化，一生极其普通，但是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临去世前，还在惦记着家务事。从某个角度来说，小丽辉比我幸福。她可以回家就能看到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而我，只能在清明节的时候，静静的站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
这几年做公益，走访过的地方自己早已数不过来了，走访过的孩子也记不清楚了，但总有一些地方和孩子让人难忘，总有一段段独特的记忆铭记在心，总有一些温暖、感动、感慨在时过境迁之后依旧如刚发生那般清晰。我想，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些什么，而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在某些时刻触动了你我的心扉……
烟雨凤凰 巍峨高山
12月30日深夜 于湖南凤凰·沱江之畔 | 
发表于 2013-12-31 20:37
发表于 2013-12-31 20:57
发表于 2013-12-31 23: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