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小攀.
那些在黑夜里蓝色的灯光是萤火，点亮你未知的人生。那些灿若琉璃的星光是明灯，照亮你漫长的路程。 恍若隔世般的，从你家的路上赶回。已是凌晨5点，这是我们5个人生第一次在救护车上呆了一个通宵。夜色如墨，我躺在担架上面，想起的，全是你的脸，与你眸子清如泉水的忧伤。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树影后退的时候，我就，泪流满面了。 97天了，想起初识你的时候。 在网络上看到你的照片，骇人的照片，我痛哭不已，不能想象被父母抛弃的17岁男孩竟然瘦到只有37斤，比我照片上见到的非洲小孩还要瘦，细小的胳膊，肋骨清晰可见，腿变型，竟然腐烂到爬满了蛆虫。那些你的照片，在这么久之后，我仍然不敢多看一眼，哪怕是黑白的。 第二天我煲了汤去看你，看到形同枯槁的你，你朝我微笑，露出你不整齐的牙齿。那时候你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却饶有兴致的与我聊天，聊你能走路时的趣事，和小朋友爬树，打弹弓，钓鱼。你侃侃而谈，让我頗感意外，我以为，你会是个很沉郁的小孩，因为这么多年一个人关在那个黑房子里面，是人，都会有颗阴郁的心吧。可是你乐观，坚强，开朗。我想，正是你的这些品质，才让你在几天没吃饭的情况下没有饿死，才让你在被蛆虫撕咬的时候没有放弃。 因为你比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生命的意义,比我们每个人都珍惜活着的每一次呼吸. 之后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去看你。想起那时候，总是深夜，我一个人背着我白色的包，低着头，从医院走过定王台的情景。每次等你睡觉之后我再走，而我，最害怕看见你睡觉。眉头紧皱，像是有可怕的梦魇在缠绕，嘴巴微张，胸口起伏剧烈，好似用尽所有力气在呼吸，每吸一口气，胸腔都会发出响声。就像珍熙说的“每一次看你睡觉，都怕你一口气提不上来”。想起那个时候，现在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这97天，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已是非常值得了。 你喜欢唱歌，把宁子姐姐的MP3老戴着，嘴巴里哼着《自由飞翔》，时不时的还念一段RAP，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喜欢与你合唱，把这些声音录下来，然后头靠着头一起听，你会唱很多歌，你说是从电视上学的，你是聪明到让同龄人嫉妒的小孩。我们一起唱《曹操》，《一生有你》，你还会唱《虫儿飞》。虽然你总是走调，但是我觉得你的声音比任何人的都要动人。这些录音还在我手机里，我想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听。我怕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又会哭，会想起你现在正在外婆家的侧屋，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只要一想起，我就难过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你是懂事的小孩，你妈妈那样不负责任的丢下你，她回来的时候，你仍然对着所有的媒体说你不恨她。这里面包含了的血肉亲情，是我们这些旁观者不能理解的，只因你知道，这是生你的娘亲，尽管她没有尽到责任，但是毕竟是你的妈妈。记得有一次，我做饭给你吃，知道你口味重，放了很多辣椒，可是你尝了几口就说不吃了，太辣了。我希望你多吃一点，说我那么远带过来，你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可是你还坚持不吃。我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你很诚恳的对我说：郭敏姐姐，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你给我做了饭菜，我却不吃，还抱怨太辣了。亲爱的攀攀，你不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动，我想你的母亲怎么能生出你这么懂事的小孩呢？ 你也有缺点，在享受了太多人对你的好之后，你开始有小小贪念，希望别人给你更多的爱，给你更多的礼物。你开始自己开口提一些要求，想要的东西，要我们给你买。你是被我们宠坏的小孩，所以，小文姐姐语重心长的跟你谈了心，说社会上这么多人帮助了你，把你救了，你还找别人要礼物，这是多么不懂得感恩的行为。你懂得知错就改，你知道感恩。后来，你在提一些要求的时候总是思量了又思量。 你稳定之后，我们去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了，回来的时候七七姐姐说，因她两个星期没去看你，你看到她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现在想来很对不起你，因为觉得你一直会在那里，在我们一转身就能看到的距离，所以，不懂得珍惜。想想以后，可能一年才能回邵东乡下看你一次，就觉得我们错过了太多的好时机。每次你看到我的小文姐姐去总是欣喜万分的，上次，还一起打了扑克牌，你用你几乎不能动的手把我们两个的零钱都赢走了。你是聪明的小鬼头，连打牌都比别人精明许多。 这是我与你之间的片段故事，麦田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与你的故事，小文，七七，烟雨，珍熙，宁子...等等等等。可能你会谢谢我们，因我们给了你太多从前无法企及的爱。可是相反的是我们要谢谢你，是你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坚忍，是你让我们珍惜自己身体的每个地方，珍惜每一刻活着的时光。 是你，那一段时间，在我作茧自缚的时候让我完成了自我救赎。 送你回去的时候，烟雨提议说我们一起唱首歌吧。你说那就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吧，于是，在救护车里，你的声音穿透黑暗，你高声唱：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你说你一直想看医院窗户外的摩天轮，今天，你看到了。 你说你一直想看天上的星星，今天，你也看到了。 以后的人生，我会一直记得，在我哀伤沮丧的时候，还有一个连看星星都是奢望的孩子。 亲爱的攀攀，天已经亮了，我看到天空泛白，太阳就要从云层里拔出来，经历的漫长黑夜终将离去，光明即将绽放，愿你的人生，如这清晨，如这大亮的天光，如你所唱： 未来，不是梦。
[此贴子已经被麦田柒柒于2009-5-15 23:43:40编辑过] | 
发表于 2008-8-14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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